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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厅中,李斯气得一脸铁青……

   他的内心里已经隐隐感觉,这场辩合恐怕公孙玲珑要输。

  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?真的是儒家弟子?

   “好了,玲珑姑娘,刚才不过就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。现在,咱们正式开始诡……嗯,辩合。

  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?以白马为题?”

   “哼,不错,以白马为题。”

   “可是在下没有明白,玲珑姑娘以白马为题想要辩论什么内容?是想把白的说成黑的,还是把公的说成母的?”

   “你……”

   公孙玲珑又一次差点吐血。

   “听清楚,这场辩合是以白马为题,辨论内容为白马非马!”

   不知不觉中,公孙玲珑已经失去了先机,被顾鸣给牵着鼻子走了。

   以前她与人辩论时,一说不是以马为题,而是以白马为题,对方往往会质疑马与白马的区别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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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这时候,公孙玲珑便顺势开始诡辩白马非马的理由,让对方失去心理优势。

   结果,现在先行失去心理优势的却是她自己。

   “哦,白马……等等,玲珑姑娘,你说的是非常的非,还是飞天的飞?”

   “当然是非,亏你还是儒家弟子,这么简单的命题都听不懂?白马非马,意思就是白马不是马。”

   “哦,原来是这样……不过,它到底是白马,还是飘雪?你刚才不是说它叫飘雪么?”

   “你少在这里拖延时间,它是一匹白马,名字叫飘雪,明白?”

   “嗯,明白了,正如你是一个女人,名字叫公孙玲珑,对否?”

   “没错!”

   顾鸣笑了笑:“那么,按照玲珑姑娘的说法,白马不是马,对否?”

   “当然!”

   公孙玲珑应了一声,内心里却开始变点有点慌……这是她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。

   一直以来,她都是自信满满,大大小小的辩合战经历了上千场,未曾一败。

   而且,从来都是由她占据主动,一步步将对手引入陷阱。

   可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?怎么感觉完偏离了方向?

   正常情况下,对方不是应该据理力争,反驳她的观点白马非马,试图说服她白马就是马?

   “很好,大家刚才都听清玲珑姑娘所说的话了吧?”

   “听清了!”

   虽然不知道顾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但有几个儒家弟子还是忍不住大声回应。

   “那好,按照玲珑姑娘的说法,白马不是马,那么我也可以将之引申,玲珑姑娘不是人……”

   “你……你敢羞辱我?”

   公孙玲珑何尝吃过这样的亏?

   就算公孙家已经没落,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也没多少人敢对她如此无礼。

   包括李斯在内,至少面子上也表示了几分尊重,唤她一声公孙先生。

   结果顾鸣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说她不是人?

   这不是当场打她的脸么?

   叔叔能忍,婶婶不能忍!

   故而,公孙玲珑大发雷霆,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站起身来便想开骂……

   没料顾鸣却不慌不忙道:“玲珑姑娘息怒,在下并非有意羞辱玲珑姑娘,只是双方辨合,在下引用玲珑姑娘的观点,这无可厚非吧?

   其实你无非就是想要诡辩白马就是白马,而不是马,因为马有很多颜色,白、黑、褐、红、灰等等不一而足。

   所以它们就该有所区别,不能混为一谈,白马就是白马,黑马就是黑马……总之不能称之为马。

   按照你这样的观点,世人的人也分很多种,好人、坏人、男人、女人。

   就算是女人也分很多种,美的、丑的、瘦的、胖的、高的、矮的……

   因此,借用玲珑姑娘白马非马的观点,说你是个人根本就是大错而特错,你根本就不是人……”

   “你……你……噗……”

   一众人被顾鸣这番话绕来绕去,都快绕晕了。但是,公孙玲珑却是心头一涌,一口血竟然喷了出来……

   奇耻大辱!

   真是奇耻大辱!

   自打出道以来,她何曾被人逼到过如此绝境?

   认也不是,不认也不是……

   如果认了,那还算不得输,还能再辨上一辨。

   但这么做就算最终辨赢了,她却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,甚至令整个公孙家声败名裂。

   如果不认,那就意味着她出的命题白马非马根本不成立。

   在这一刻,这个一向自负清高的女人终于意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

   “好,太好了,说的太好了,哈哈哈!”

  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,不由开心大笑,拍案叫绝。

   “这便叫自掘坟墓……”

   “这女人之前那么嚣张,现在却气到吐血,简直是精彩!”

   “公孙先生,你没事吧?”

   李斯阴沉着脸站起身来问了一句。

   “没……没事……”公孙玲珑擦了下嘴角的血,随之又道:“相国大人,我有点不舒服,先行告辞了。”

   何止是一点不舒服,如果不是强自撑着,恐怕这女人都已经站不稳了。

   因为,这一次的打击对她着实太大,丢了这么大个人,她哪里还有脸呆在这里?

   “这么说,玲珑姑娘是主动认输了?”

   顾鸣慢悠悠问道。

   “哼,小子,走着瞧!”

   公孙玲珑愤愤地走向门外。

   “玲珑姑娘,你怎么把你家的马给忘记了?赶紧牵走,不然一会跑丢了就麻烦了。”

   这么一说,公孙玲珑还真有些担心,赶紧去牵缰绳。

   “哈哈,我刚才说的是牵马,而不是说牵白马,可见玲珑姑娘内心里还是条件反射,认为这不过就是一匹马而已。

   既如此,那我刚才的的假设也就不成立了,玲珑姑娘是人……”

   “噗”

   公孙玲珑气得再次吐血。

   “好!很好!”李斯一脸铁青,看着顾鸣冷声道:“你叫顾鸣对吧?我记下了……”

   说到这里,又转头冲着伏念拱手道:“伏念先生,多多打扰了。对了,陛下让我向先生传一句话。”

   “哦?大人请讲。”

   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”

   伏念皱了皱眉,不过还是拱手回了一句:“多谢,伏念代表儒家上下铭记于心。”

   “嗯,这就好,改日我再登门拜访!”

   说完,李斯沉着脸率众而去……

   等到李斯一离开,一众儒家弟子当即纷纷涌向顾鸣,除了表达感激之情外,同时纷纷好奇地打听他的来历。

   顾鸣微笑着回应道:“在下不是已经自报过家门了么?”

   “不对不对,兄台一定是名家之后……”

   一众弟子哪里肯信?

   这时,伏念带着颜路、张良走了过来,冲着顾鸣拱手道:“兄台可否移步雅舍一叙?”

   “伏念先生请!”

   “请!”

   路上,伏念又分别介绍了一下颜路与张良二人。

   “久仰久仰……”

   双方免不了一番客套。

   不久后,一行四人便抵达了雅舍。

   这是一间由竹、木搭建的精致房屋,屋前乃是一方池塘,塘中有荷、有鱼、有小桥回廊。

   屋舍后方乃是一片幽深的竹丛。

   清风徐来,竹影婆娑,宛若这乱世中的一片世外桃源。

   “兄台请!”

   伏念抬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。

   进到雅舍,四人围着一张小桌席地而坐。

   张良执起茶壶倒了四杯茶,先端起一杯放到顾鸣面前,并抬手道:“兄台请茶!”

   “多谢张兄!”

   这时,伏念看着顾鸣一脸凝重问道:“这里没有外人,阁下可否告之真实身份?”

   顾鸣微笑道:“三位不必多虑,在下的确是儒家弟子。”

   “阁下一番精彩辩论,令公孙玲珑落荒而逃,想来绝非泛泛之辈,不知令尊师是哪家贤者?”

   “伏念先生,家师乃山居隐士,名号不提也罢。

   近日,家师夜观天象,预测我儒家即将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,故而命在下出山,与诸位一起共渡难关,消弭此劫。”

   此话一出,伏念、颜路、张良三人不由得脸色一动,相对而视。

   因为,他们的心中也有相同的预感。

   李斯此来的目的不言而喻,儒家想要置之世外,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,要么臣服,要么……灭亡!

   “不知令尊师所说的浩劫所指何意?”

   张良试探地询问了一句。

   毕竟顾鸣的来历太过神秘而蹊跷,到底是敌是友,他们必须要弄个清楚。

   “其实,三位的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么?

   在此之前,诸子百家争鸣,可谓百花齐放、竞相争辉。

   岁月如河,大浪淘沙,最终儒家与墨家脱颖而出,成为影响力最大的两大流派,被世人公认为当世显学。

   但,嬴政灭六国一统天下,创大秦帝国,始称皇帝。

   他想要的是天下大统!

   而诸子百家的存在,却与他的理念是相悖的,甚至可以说是严重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。

   诸子百家门下弟子众多,分布甚广,有不少人弟子乃是被大秦所灭的六国后裔,甚至是王室弟子。

   比如前任墨家巨子燕丹,本是燕国太子……”

   “你说什么?”

   “你到底是谁?”

   “你从何处听到的消息?”

   最后一句话,当即令伏念、颜路、张良三人齐齐变色,屋子里瞬间杀机弥漫……

   毕竟这是一桩辛秘之事,江湖中知道的人少之又少。

   就连卫庄,在入侵墨家机关城时,也仅仅只是有所猜测,而不敢下结论。

   包括伏念三人,也是不久前才刚刚知道这惊人的消息。

   当年,太子丹眼见大秦野心勃勃,战火已经即将烧到燕国。

   为了避免灭国之祸,太子丹精心策划了一次刺杀行动……结果,却以失败告终,荆轲与曾经深爱的女人丽姬双双殒命于咸阳宫大殿。

   嬴政大怒之下,威胁燕国必须交出太子丹,否则便派兵攻打大燕。

   燕王为求自保,还真的派兵去抓捕自己的亲生儿子。

   所幸燕丹早有防备,提前带着妻子与女儿出逃……后来,却被卫庄一剑杀死。

   其实,这是燕丹设计的一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谋。

   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,连卫庄都被瞒过了,以为燕丹真的死于他的剑下。

   其实,燕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:墨家巨子,也就是墨家的掌门人。

   对外,包括在嬴政眼中,他已经是一个死人,如此一来便更利于他隐藏身份。

   可惜的是,他最终还是一时大意,中了阴阳家大司命的暗算,被下了阴阳家的一种极端邪恶的禁忌术:六魂恐咒。

   这种咒虽不至于当场殒命,但如果动用真气的话,就会发作。

   后来,在守护墨家的大战中,因六魂恐咒发作而奄奄一息。临终前,传巨子之位于荆轲之子荆天明……

   墨家一众弟子在重重围困之下启动青龙机关顺利逃走,随后来到桑海的一处秘密据点,准备与儒家联手一起对付大秦。

   说起来,儒家与墨家一向乃是对头,毕竟二者并称当世显学,自然是一山不容二虎。

   但眼下里的形势,却迫使双方不得不暂时握手言和,一起对付强势的大秦。

   毕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,他们都懂。

   也正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,伏念等人方才惊闻了关于燕丹的隐密之事。

   但,这件事在儒家也仅限几个人知道内情,故而,顾鸣如此坦然地道出这桩辛秘之事,三人如何不惊?

   “三位稍安勿燥,在下真的是来帮你们的,绝非各位的敌人。”

   在伏念三人的杀气笼罩之下,顾鸣依然云淡风轻,因为他知道这是三人的本能反应。

   “阁下到底从何得知燕丹之事?”

   伏念依然心存疑惑。

   顾鸣笑了笑道:“在下可以不谦虚地说一句,这天下大事与隐密事,在下知道的多了去。

   否则,又如何敢夸口助诸位渡过难关?”

   “这……”

   伏念三人不由对视了一眼。

   随之,张良拱手道:“阁下,非是我等不信你,实在是当下形势太过复杂,风起云涌……相信阁下心里也很清楚。”

   “没错,当今天下因大秦的崛起,各方势力之间的争斗变得越发扑朔迷离。

   而这也正是嬴政所希望看到的。

   表面上,他统一了天下,但各地的战火从来没有平息过,各地皆有反秦人士与反秦势力。

   如此一来,他的江山自然也坐的不安稳。

   因此,李斯献上了一计:以江湖对江湖。

   简单来说就是让各方势力自相残杀,鹬蚌相争而渔翁得利。

   同时又通过各种手段拉拢一些江湖势力成为其帮凶,比如阴阳家与公输家,那可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大秦扫清障碍。

   而当今世上,论名头与影响力,莫过于墨、儒两家显学。

   在李斯的一番游说之下,卫庄率领其流沙成员,以及阴阳家与公输家的配合,一举攻破了墨家的核心之地机关城,墨家数百年的心血毁于一旦,弟子死伤无数。

   攻克了墨家之后,李斯下一个要对付的……三位不是已经心里有数了么?”

   “这……”

   “敢问阁下可有什么高见,可助我儒家渡过此劫?”

   伏念虽然还不敢完相信顾鸣,但也算打消了不少疑虑,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问了一句。

   “有一个人,或许可以办到这一点。”

   “哦?先生莫非指的是?”

   张良也随之起身施了一礼,称呼也由阁下变成了先生,不过眼神却有一些疑惑。

   “呵呵,子房兄,在下所说的这个人并非我自己,而是……扶苏公子!”

   “什么?”

   “扶苏公子?”

   伏念三人不由齐齐失声惊呼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   不是要联手对付大秦么?怎么一转眼又说什么扶苏公子?

   扶苏,乃是秦始皇的长子。

   秦始皇为了避免皇子之间的争斗,故而不立太子。

   因此,一众官员,包括外界一般称呼扶苏为长公子或扶苏公子。

   “三位请坐,在下知道三位可能不太能够接受在下的意见,但先听一听也无妨。”

   “好,那就先听听先生的高见。”

   等到伏念二人坐下之后,顾鸣端起茶杯饮了一口,这才缓缓道:“儒家倡导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。

   但而今的形势,可谓是战乱纷飞,哀鸿遍野,百姓之命如草芥一般,谈何治国、平天下?

   表面上,这是因秦国吞并六国而起,实则上,这也是一种历史必经的过程。

   盖因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。

   也就是说,这场大战是无可避免的,就算秦国没有发动战争,或许也有可能是燕国、楚国……

   就算之前没有发生,现在也一定会发生。

   国也好、家也好、人也好,都在进行一种轮回交替。

   正如四季变幻,花开花落。

   物竞天择、适者生存,乃是一种天道法则。诸子百家最为辉煌之时,各种学术流派恐怕多达数百上千。

   但到如今,正如大浪淘沙,绝大多数已经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……”

   听到这里,颜路忍不住皱眉道:“抱歉,在下打断一下。听先生的意思,莫非是说秦国吞并六国,创大秦帝国乃是天道所归?

   故而,我等不应逆天而行,理应辅助之?”

   顾鸣笑着摇了摇头:“颜兄切勿误会,在下可不是替大秦当说客的。

   只不过,当下天下大乱,民不聊生,在下也只是想尽一分绵薄之力,尽可能地改变这一现状。

   世间万物万事,皆有多面性。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,天地分阴阳,世间有黑白。

   正如剑有双刃,可杀人,也可救人。

   基于此,我们不妨开诚布公来分析一下秦国一统天下的利弊如何?”

   ……